一枕槐安

折花风月尽(四)

垂死病中惊坐起,发现很久没更新…… 



     “公子……”


  无执相抱着手里的匣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国师不安好心,但是他们家公子没说什么,他也只能每次都苦哈哈地收下那位国师派人送来的东西。


  只不过,这位国师送东西……能不能长点儿心?


  无执相打开匣子,一枝樱花静静躺在匣中,说实话,估计那匣子都比这枝樱花衬的起礼物一说。更何况,他们家公子是个男人啊,那位国师就不觉得送一个男人花有什么不对的吗?


  拂樱瞥见那枝樱花,嘴角不由得一抽,从纸笔到琴到棋再到桃花,樱花……


  拂樱突然觉得,慈光之塔这位名满天下的国师怕不是脑子有病,纸笔琴棋,岂不是琴棋书画都齐了?听闻慈光之塔女子便是学这些的,喵的他当他堂堂凯旋侯是什么了?


  还有桃花樱花,他就这么衬那种粉粉嫩嫩的颜色吗?


  “扔了!”越想越气,拂樱冷声道,无执相捧着那匣子走到门口,就像前几次一样,开门,一抹粉色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然后,无执相捧着匣子关了门,将那匣子扔到院子一角和自己的前辈做伴去了。


  其实,每次到这种时候,无执相还是很想同情一波那个国师的,送礼能送到让收礼人这么厌恶的份儿上也是不容易。


  而此时,某个不会送礼的人躺在师尹府的躺椅上,羽扇掩面,看起来似是睡的正酣,这副模样要是让慈光之塔众人瞧了,怕是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他们风华绝代的国师大人。


  然而,当无衣师尹走近,躺椅上的人却迅速睁开了眼,眸色清明,哪有半分迷蒙?无衣师尹不由得无奈,楔子这人素来都是一副懒散模样,每每说话都带着一种懒散的语气,只教人恨不得掐死他。但偏偏拿他没办法,就很尴尬。


  “皇上下令,要你送棘岛玄觉回杀戮碎岛,圣旨待会儿就到。”


  楔子悠哉悠哉地坐了起来,却是叹了口气:“何必呢?我将他送回去,待我回来,是否还得让他把我送回来?没的麻烦。”


  “圣意难测,你小心些便是。”无衣师尹无奈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有了些许猜测,只不过还不敢证实罢了。


  “说起来,我前些时日也接了一道旨意,还没来得及与你说。”楔子忽而开口,无衣师尹一挑眉,他知晓楔子前些时候接了旨,只是没问罢了,如今看,楔子这是打算亲自跟他说了?


  “与禳命女一道共开祭祀。”楔子的声音有些低沉,无衣师尹却听出了其中的不以为然,直觉之下,无衣师尹静静地看着楔子,等着他的惊人言论。果不其然,楔子利落地自躺椅上起了身,撇了撇嘴,道:“祭祀?这是随意开的吗?两国信仰都不同,共开祭祀,我跟那小姑娘先打一架看看到底召唤谁?”


  无衣师尹能听来,楔子对这道旨意十分十分不满,不然他绝对不会拿人小姑娘说事。但是毕竟圣旨已下,他叹道:“静观其变吧。”


  楔子不再说话,径直抬步,身形相错瞬间,无衣师尹突然想起什么,轻喃:“君欲摘何花?”


  楔子一顿,羽扇从容一挥:“刺人的花。”


  “是吗?”无衣师尹面上再次挂上了万年不变的笑意,“可能摘到?”


  “世事无常,谁知道呢?”扔下一语,楔子淡然离去。无衣师尹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丝毫隐瞒也无,就这么明白地表现出自己的目的,你果真以为,我会信吗?


  “刺人?”无衣师尹轻笑,一声轻喃随风而逝,“究竟是刺人还是带毒?”


  世事无常,到底又有谁能看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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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礼物这种举动,老实说,在楔子预料之内。专门卡着人雷点送的礼物,这要还不扔,他楔子干脆也别当这个国师了。


  悠哉悠哉地递了牌子进宫,楔子熟门熟路地走向那个院落,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院落,唯一的亮色,是院里樱花正好。


  “这里的一切可还习惯?”


  一语惊醒了树下沉思的人,拂樱似乎有些慌乱,抬眼望去,日光之下,白衣飞扬,一直知道楔子颜色好,但拂樱向来带着偏见看楔子,这么个战五渣,一点儿也不没有正常男人该有的俊朗阳刚。


  应该说,整个慈光之塔上上下下都跟小白脸儿似的,小白脸之首绝对是无衣师尹和楔子。


  “本……我习不习惯好像与国师无关。”拂樱冷着脸,明明是一张艳如桃李的脸,偏偏装着一副冰山模样。楔子摸着下巴,旋即在拂樱惊怒的目光下,羽扇向前,轻佻地抬起了拂樱的下巴。


  woc这不能忍!


  拂樱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直响,楔子却并不在意,甚至直接凑上前,耳畔忽而传来一阵热气,耳朵登时便染上了鲜艳的红色,甚至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度,但拂樱只觉得浑身发寒……


  “我依稀记得,火宅佛狱的樱花嗜血,却最怕朱雀之火……”


  “那么,拂樱,你呢……”


  薄唇摩挲着耳垂,拂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这两句话……


  火宅佛狱的樱花嗜血,过于恶劣的环境下,为了生存,植物也可以是最冷酷的杀手,从来没人能从那些植物手下逃生,那些植物似乎也是毫无办法能制服。恶劣的环境造成的恶果,早已非人力可敌。


  拂樱一直记得那一天,他就像往常一样走在那片血樱林中,无意间扫见一片破碎的白色衣角,怕又是什么人误入血樱林,成了这血樱的肥料罢了。


  他不是多么热心的人,只扫了那么一眼便欲离开。孰料下一刻,一股烧焦的味道四处蔓延,匆忙回头,白衣人从地上缓缓站起,所谓破碎的衣角,也不过是那人在密丛中单膝跪下时落在地上的一个弧度罢了。


  然后就是冲天的火光,无边火光中,白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拂樱只能大致判断那个人是在笑,但又不像。他听见那个人嗓音极淡,无波无澜:“嗜血的樱花?”


  拂樱强自镇定,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刺痛顿时让他惊醒:“怎么?你不知道佛狱的樱花嗜血?”


  那人眉一挑,不再说话,拂樱顺着他的视线隐隐望去,无数植物藤蔓在空中拍打,荡起多少尘灰。火星四溅,火势越来越大,滚烫的温度在他身边蔓延,拂樱却执着地看着那人,他想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那人忽而一笑,随即,一道银光直射,拂樱方觉一阵清凉迎面而来,下一刻,胸口刺痛,周围景色迅速后退,抬眼望去,火海无情,白衣猎猎。


  “这是怎么了?”


  被人强自从回忆中抽出,恍惚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拂樱毫不犹豫地打掉了楔子的手,所以说,这种天天装的神秘兮兮的人最讨厌了,上次那个人的手劲儿不大,但拂樱永远都记得那种刺痛。


  而这回……


  拂樱抬眼看着面上含笑的楔子,不得不说,皮囊挺好,可惜,脑子约莫是有病,不然怎么天天往他这儿送奇奇怪怪的礼物?


  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本公子怎样好似不关国师的事。”


  楔子这回倒是顺着拂樱的心思后退了几步,只拿眼神一扫,就看见了角落里躺着安息的几个紫檀木匣,双眸登时盈满了笑意,面上却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看来楔子之礼并不能入拂樱公子之眼。”


  无执相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面色瞬间涨红,一向很有危机感而又和拂樱配合的十分默契的无执相果断扯了扯拂樱的袖子。拂樱深吸一口气,冷道:“盒子不错。”


  “毕竟是浮尘轩的东西,自然不差,而且,也唯有浮尘轩的东西才配的上公子。”楔子并不在乎拂樱的语气,在拂樱疑惑的神色下,双眸扫过略有些紧张的无执相,楔子无所谓地轻笑一声,再次缓缓靠近了拂樱:“天干物燥,公子可需小心。”


  天干物燥?


  拂樱眸色一动,楔子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待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眼前,无执相才惊惧地看向拂樱:“公子……黑……黑枒君就住在浮尘轩……”


  佛狱向有野心,像黑枒君这样的密探数不胜数,黑枒君却是个中翘楚。黑枒君原本是被派往其它地方的,后来慈光之塔的密探被无衣师尹拔了,火宅佛狱一时找不到可靠人手,加之黑枒君潜伏的地界也有了警觉咒世主便命黑枒君改换身份到了慈光之塔。


  黑枒君仔细装扮还是很有高人气质的,浮尘轩,正是他在慈光之塔建的道观。


  “我知道……”拂樱冷了眸,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公子,是否需要……”无执相犹豫道,他早年与黑枒君共事,若那位国师是故意的,那黑枒君的处境……


  “无执相,你多虑了。”拂樱冷眸一扫,无执相登时低了头,他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会儿他们若是联系黑枒君才真是将黑枒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地,但是黑枒君……


  楔子吗……


  拂樱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挑动别人怒火很有一套。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后招,当夜,小院火起。


  那堆紫檀木匣在这场火势中成功化为飞灰。


  楔子与无衣师尹联袂而至,再次让众人见识了两人之宠。宫内起火,皇帝不亲自出面,反倒下旨让国师与师尹处理,也是少见了。


  “可看出什么?”无衣师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得望向楔子。


  “樱属木,五行木生火。”


  无衣师尹顺着楔子视线望去,果不其然,拂樱正在那边跳脚,无执相苦着脸安慰着这位小祖宗。


  “那你以为呢?”


  “我正好要往碎岛一行,国师可暂压。”楔子唇角一挑,眸中犹如盛了水一般,无衣师尹定定地看着他,却看不出丝毫破绽,只转了视线,也不管妥不妥,只道:“随你。”


  左右国师府与师尹府是对门,眼皮子底下,想也翻不起什么浪。而且,皇帝本就不愿佛狱之人留在宫里,当今皇帝惜命的紧,而佛狱之人却是蛇,皇帝自然不愿卧榻之侧有蛇盘旋,一切只不过按照惯例罢了。


  拂樱一面朝着无执相发脾气,眼神却时不时溜向交谈的两人,慈光之塔若说什么人最值得忌惮,莫过于无衣师尹和楔子。那日宫宴的一切历历在目,这个人笑着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踩了佛狱,一边捧了碎岛,当真是好手段。


  然而,下一刻,拂樱便没法儿继续思考了,无执相眼疾手快地打发了传信的人,眼睁睁看着拂樱甩袖就想去找楔子,无执相急忙挡在拂樱前面,苦口婆心地劝着。


  “倒是忠仆。”无衣师尹轻笑,楔子亦是一笑,道:“却不知忠的是谁了。”不过并不重要,左右最后都是为了佛狱。


  无衣师尹明白他的意思,只含笑应着,却在看向拂樱的时候,目光陡然加深,摘花吗?那下一步……


  拂樱自然不知道无衣师尹与楔子的交谈,和无执相坐在暂时落脚的偏殿里,拂樱咬牙:“那些紫檀木匣有问题。”


  “公子,我们接下来……”


  “且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拂樱抬眼望向窗外,月色皎洁,他却没来由地想起了那身白衣。


  活见鬼了!


  拂樱干脆利落地用被子蒙上了头,无执相守在一边,他还有点没懵过来,总觉得现在的进展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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